第174章 妖道青州献毒计 义师险隘定奇谋

诗曰:

青齐要地虎狼蹲,妖雾重侵日月昏。

莫道雄师能破阵,暗藏鬼蜮更惊魂。

且说玄莲老怪自潍州战场遁走,一路不敢停留,那佛骨舍利的霞光犹在眼前晃荡,胸口的伤疼得钻心,每走几步便要咳吐几口黑血。他踉跄着钻进弥河沿岸的黑松林,直到听不到追兵声响,才瘫坐在一棵枯树下,掏出个瓷瓶倒出粒黑丸吞服。这老贼惯会留后路,早在潍州周边布下暗桩,歇了约莫一个时辰,便有两个黑袍弟子牵马赶来,见他这般狼狈,吓得连忙跪地搀扶。

“慌什么!”玄莲老怪推开弟子,哑着嗓子骂道,“西门庆那厮有佛法护持,算他运气好。待老夫养好伤势,定要让他尝尝‘万蛊噬心’的滋味!”说罢翻身上马,往青州方向而去。原来青州乃京东东路治所,自金人占了山东,便将山东东路帅府设在此地,守将完颜寿乃是金主宗亲,为人比完颜烈更狠辣,且素来迷信邪术,正是玄莲老怪的绝佳靠山。

不一日到了青州城下,只见城头旌旗如林,金兵甲胄鲜明,比起潍州城外的残兵,气派着实不同。玄莲老怪让弟子递上名帖,守城金兵见是黑莲教的人,不敢怠慢,连忙报知帅府。完颜寿正在府中与大齐刘豫之侄青州节度使刘刚、谋士范同之兄长范仁议事,听闻玄莲到来,当即笑道:“这老神仙来得正好!潍州战败的消息传来,本帅正愁没个妙法对付西门庆。”忙令请入。

玄莲老怪进了帅府,故作镇定,高深莫测,不提败绩,只捻着焦黄胡须道:“王爷可知潍州为何失守?非是完颜烈无能,实乃西门庆勾结法明秃驴,用邪法破了老夫的腐骨烟。那法明和尚有佛骨舍利护身,寻常毒物近不得身,须用‘幽冥鬼雾’方能克之。”说着从怀中摸出张黄符,“此符需用百个童男童女的心头血浸泡,再辅以七七四十九个生魂炼制成雾,任他佛光照耀,也管教其形神俱灭。”

完颜寿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头:“童男童女倒好找,只是生魂哪里去寻?”范仁早听闻兄弟范同不知下落,报复杀心顿生,阴笑道:“王爷忘了青州城外的流民寨?那些归正人整日想着反金,正好拿来炼魂,既除了隐患,又成了利器,岂不是两全其美?”这归正人原是南宋对北方来降者的称呼,如今青州周边聚了数千流民,多是避战乱而来的汉人,在金人眼中与草芥无异。节度使刘刚怕流民闹事,不准留在青州城内,全部散落在青州城五里开外,人口最多的寨子便是东山寨,约莫两三千人聚集。

完颜寿拍案叫好:“就依谋士所言!本帅派一千兵去围了东山寨,定能凑足生魂。”刘刚反而劝道:“王爷不可!流民皆是百姓,逼急了恐生民变。且西门庆正欲取青州,若听闻此事,必趁机夹攻,反倒对我方不利,何况城内民众见状,也会生出二心。”

玄莲老怪不悦,冷笑道:“刘将军如此爱民如子,该会有众人支持,莫非是想一方独大,拥兵自重?没有生魂练毒,如何助力青州?西门庆这厮,早晚必攻此城,到时又如何守护?”

范仁听闻节度使言说,忙见风使舵道:“不知法王可否用猪狗之血魂代练毒雾?关键时期,莫生事端,防务要紧。”

完颜寿正待发作,忽闻帐外传来喧哗,亲兵入报:“完颜烈王爷求见。”众人皆是一惊,只见完颜烈身披染血的残破重甲,拄着长枪踉跄而入,见到完颜寿便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贤弟救我!潍州大败,五千精兵只剩数百,若不搬兵复仇,俺还有何面目见金主!”完颜寿见状,忙亲自扶起,问明战况后怒道:“耶律达这叛徒!待本帅提兵去平了潍州,定将他凌迟处死!”玄莲老怪忙拦道:“王爷息怒。西门庆如今士气正盛,且有契丹兵相助,硬拼难胜。不如待老夫炼成幽冥鬼雾,再引他来青州决战,管教他有来无回。”

完颜寿依言,一面拔给完颜烈一千兵马,令其休整残兵,在城外扎营成犄角之势,粮草供济一应俱全;一面派心腹去东山寨打探,随时摄取生魂;又传令附近各县加固城防,操练兵马,相通信息,以待迎圣义军。

完颜烈见只拔一千人来,嘴里嘟嘟囔囔,心里大骂完颜寿老儿小气,还要住扎在城外,分明是将自己看作了打先锋的送死鬼,这千把人马,还不够西门庆塞牙缝。而今寄人篱下,暂且将就,见机扩充势力,收复潍州,方显手段。

不说完颜烈生闷气,且说这东山寨的首领姓耿名直,原是青州军的都头,靖康年间金人破汴京城时,带了数百军民逃入山中。待刘豫称帝之时,便想率众到青州城内谋生活,却不料被那范仁以戡乱为由,三言两语赶出城外,只得在东山寨扎营自治。谁知那节度使刘刚手下有一守城门副将阿里木,早年在青州犯事,幸得耿直相助,二人结义金兰。自阿里木发达之后,二人暗自里常来往,今闻完颜寿欲取东山寨民魂魄练毒,趁夜派家人给耿直送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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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耿直得了信,闻金兵要来围剿,当即召集众人商议:“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投奔西门大帅。听闻他在潍州善待降兵,咱们去投他,好歹有条活路。”众人齐声应和,耿忠当即派两个精壮后生,连夜往潍州送信。

再说潍州帅府,西门庆正与诸将商议取青州之事。白仁兴刚从莱州回来,抱拳道:“主翁,耶律将军已在莱州安置妥当,契丹兵皆愿效命。只是青州乃山东东路治所,城高池深,完颜寿又有两万精兵驻守,加之完颜烈残部以及玄莲老怪助战,硬攻怕是不易。”

法明禅师接口道:“阿弥陀佛。青州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介于冀、徐、兖三州之间,拿下青州,便可得山东咽喉。只是那玄莲老怪若在此地作祟,须多加防备。”

话音刚落,亲兵入报:“青州东山寨派人求见,说有紧急军情。”西门庆令传入,两个后生跪倒在地,气喘吁吁道:“大帅救命!完颜寿要派金兵围剿东山寨,还要抓童男童女炼毒!”西门庆闻言大怒,拍案而起:“这金狗与妖道勾结,竟如此残害百姓!本帅若不救他们,还算什么义军!”

买买提上前道:“大帅息怒。此事怕是有诈,不如让俺先去青州打探虚实,若情况属实,再出兵不迟。”牛天罡也抢喊着要去:“这些鸟人,有何惧怕,待我取了他们项上人头,也省了许多事!”

西门庆笑道:“天罡兄弟又打胡乱说,现在是两军对阵,比不得江湖打打杀杀的。”又对买买提点头应允,令其带十个精干弟兄,扮作货郎前往青州,探明情况,早去早回。次日清晨,买买提一行人挑着货担出了潍州,一路晓行夜宿,第三日便到了青州城外。只见城门处盘查极严,金兵对进出之人逐个搜身,城墙上还新增了不少弓弩手。买买提暗忖:“看来耿直所言非虚,青州果然戒备森严,需得仔细查看。”

正待进城,忽闻一阵喧哗,几个金兵正拖拽着个老妇,嘴里骂道:“老东西,拿不出入城钱,还敢硬闯!”老妇哭喊道:“俺要找俺孙子,他被金兵抓去了!”买买提见状,忙上前塞给金兵一串铜钱:“官爷行个方便,这是俺家婶子,不懂规矩。”金兵见了钱,在手里掂了掂,眉开眼笑地放了人。老妇拉住买买提的手,泣不成声:“好心肠人啊,俺那孙子才十岁,昨日被金兵抓去,说要给什么老神仙炼药,这可怎么活哟!”

买买提心中一沉,扶着老妇到僻静处细问,得知金兵已连续三日在城外劫掠,抓了数十个童男童女,还有不少流民被抓去充作苦力。正说着,忽听有人低喝:“谁在此处多嘴!”买买提抬头一看,竟是个身穿金兵服饰的汉人,腰间却挂着个回族样式的银佩。那人见了买买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转身便走。买买提觉着奇怪,也不理会,忙去四处探查。

待天黑后,买买提摸到东山寨外,见寨门紧闭,寨墙上插满了火把,耿直正带着人手巡视。他学了几声夜枭叫,耿直闻声,正是与西门庆约定暗号,手执火把立在垛口,焰光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见寨门前那戴羊皮帽的汉子孤身立着,腰间悬着柄弯刀,他便将火把朝下方画了个圈,高声道:“墙头风大,火把快灭,敢问寨里可有‘灯油’能续燃?”

买买提抬头望来,手按在弯刀柄上轻轻摩挲,声音透过夜雾传上来:“灯油需等‘月上梢’,只是近来‘山猫’闹,怕扰了客官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