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风暴前夜

蚀碑者 晨风夜雪 2336 字 17天前

“里面是些烙饼、肉干、还有一皮囊清水…我没啥好东西,这点吃的你路上省着点,顶几天…”红姐语速飞快,粗糙的手紧紧抓着墨衍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还有这个…”她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硬塞进墨衍另一只手里。布包入手沉甸甸的,里面是几块大小不一的碎银子。“我攒的一点积蓄…你拿着…别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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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衍看着怀中沉甸甸的包裹和小布包,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红姐平日里的市侩和精明在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普通妇人面对灭顶之灾时,对眼前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小墨先生”最朴素、最真挚的不舍与担忧。

“听红姐一句…”红姐的声音带着哽咽,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在布满风霜的脸上冲出两道泥痕,“走吧…趁着天还没亮透…赶紧走!往南…别回头!这镇子…这镇子真的要变天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啊!”她用力推了墨衍一把,仿佛要把他推出这即将毁灭的漩涡,自己却因为恐惧和悲伤而微微颤抖。

墨衍看着红姐满是泪痕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份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关切,心中那因赵虎的羞辱和荆红的警告而冻结的坚冰,仿佛被这滚烫的泪水融化了一角。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将包裹和钱袋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最后一丝人间的温暖。

“红姐…您…保重。”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干涩的一句。他知道,这很可能就是诀别。

红姐抹了把泪,重重地“嗯”了一声,又深深地看了墨衍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猛地转身,肥胖的身影踉跄着,迅速消失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

小院再次只剩下墨衍一人。怀抱中的干粮散发着生命的气息,钱袋沉甸甸的带着红姐毕生的积蓄和心意。与这小小的温暖形成残酷对比的,是脚下大地传来的、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急促的震动!轰隆!轰隆!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疯狂挣扎!院墙上的泥土簌簌落下,角落里一个本就摇摇欲坠的瓦罐终于支撑不住,“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没有时间了!

墨衍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猛地转身冲进屋内。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灰蒙蒙的晨曦微光,他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整理行囊。

一个结实耐磨的皮质背囊被翻找出来。他毫不犹豫地将红姐给的干粮包裹和钱袋塞进最底层。接着,是几件虽然破旧但厚实的换洗衣物。药铺陈伯以前赠送的、所剩无几的几样珍贵伤药和解毒剂被他小心地用油纸包好,贴身存放。工作台上,那些仅存的、相对完整且可能蕴含重要信息的古籍残页被他快速挑选出来,忍痛舍弃了大部分笨重或重复的资料,只将最核心的几卷用油布仔细裹好,塞进背囊。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那个被卫兵踢翻的小木箱上。箱盖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箱底角落,静静躺着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物件。

那是一枚残破的玉牌。

玉质温润,却因年代久远和保管不善而显得黯淡无光。边缘有着明显的磕碰痕迹,像是被硬生生掰断的。玉牌表面,用古朴的刀法刻着一个清晰的“墨”字。字迹遒劲有力,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沧桑感。

这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墨衍走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枚残破的玉牌。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关于父亲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只有一些零碎的画面: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将他高高举起;一个在油灯下伏案疾书、背影模糊却专注的身影;以及最后那场混乱的离别…母亲绝望的哭喊,父亲将他塞进地窖时那复杂到极致的眼神——有诀别的悲痛,有深沉的嘱托,还有一丝…他当时无法理解的、仿佛在看着某种希望的微光。

“活下去…带着它…找到…”父亲最后嘶哑的声音淹没在屋外传来的喊杀声和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中。地窖的暗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血腥与火光,也隔绝了他与父母的最后联系。

后来,是镇上一个与父亲有过几面之缘的老行商,在废墟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将他带到了相对偏僻的磐石镇…

墨衍紧紧攥着那枚残破的玉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冰凉的玉石仿佛也带上了一丝血脉相连的温热。父亲…母亲…他们是谁?他们遭遇了什么?这枚玉牌又代表着什么?那未说完的“找到”…是要他找到谁?还是找到某个地方?

无数的疑问,伴随着失去双亲的深沉悲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这枚玉牌,是他身世之谜的唯一线索,也是他内心深处最深的执念与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