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很好。”林清源的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纸摩擦着岩石,他突然开口,内容完全出乎宋墨涵的意料。这不像是一个俘虏对看管者的评价,更像是一个……旁观者,或者说,一个带有某种特定身份背景的人,对专业操作的认可。
宋墨涵心脏微微一缩,没有回应,只是更加冷静地回视着他,握住身旁那块坚硬石块的手悄悄收紧,指节泛白。这个男人,就像雨林深处的沼泽,表面平静,底下却可能暗流汹涌。
林清源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的回答,他艰难地动了动被缚的身体,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目光掠过宋墨涵疲惫却依旧坚毅的侧脸,投向虚无的黑暗,自顾自地低声说道,声音仅能让她勉强听清:“那个萨瓦聚居点……鱼龙混杂,是三不管地带的‘法外之地’。”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老鬼’的名声,我过去……有所耳闻。他确实能量不小,能弄到外面弄不到的紧俏货,包括药品。但代价……从来不只是钱。”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宋墨涵,“你们那位顾队长,一看就是条硬汉,正气凛然。但有时候,太过刚直,不懂得那些地方的弯弯绕绕和灰色规则,在黑市里反而容易吃亏,甚至……惹祸上身。”
他的话像是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宋墨涵心中漾开层层涟漪。这绝非简单的感慨或提醒!他是在暗示“老鬼”可能提出的非金钱要求?还是在警告萨瓦聚居点里存在着连顾锦城他们都难以应付的危险势力?林清源,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内情?他与那个“老鬼”,或者萨瓦聚居点的某些黑暗面,是否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他此刻出言提醒,目的何在?是良知未泯的一丝善意,还是另有图谋?
“你知道什么?‘老鬼’会提出什么条件?萨瓦有什么危险?”宋墨涵抓住机会,立刻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追问,目光锐利如刀,试图从林清源脸上找出任何一丝情绪的破绽。
然而,林清源却像是瞬间关闭了沟通的闸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太多无法解读的信息。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恢复了之前的沉默姿态,仿佛刚才那几句关键的低语,真的只是高烧迷糊中的一阵梦呓。
但宋墨涵确信,那绝不是梦呓!他一定知道更多,关于“老鬼”,关于萨瓦,甚至可能关于他们此次遭遇的伏击……这个男人的身份和真实目的,远比他们目前所知的要复杂得多。一丝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缠上了她的心头。
与此同时,雨林深处。
顾锦城、陈志刚和李帆三人,正借着从浓密树冠缝隙间漏下的、极其微弱的月光,以及顾锦城手中那个宋墨涵给予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指北针,在危机四伏的密林中艰难穿行。每一脚落下,都可能陷入柔软的腐殖层,或是惊动潜伏在落叶下的毒虫。
顾锦城的右臂虽然经过了宋墨涵的紧急处理和包扎,但持续的急行军、不可避免的剧烈摆动,以及丛林闷热潮湿环境对伤口的影响,依旧让伤处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尖锐的痛楚。冷汗浸湿了他背后的作战服,与夜间的露水混在一起,带来黏腻的冰凉感。但他刚毅的面容上没有丝毫动摇,脚步稳健如初,只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不敢有丝毫懈怠。
陈志刚对这条通往萨瓦的路径果然异常熟悉。他就像一个生活在雨林中的幽灵,总能于无路之处,找到相对好走且极其隐蔽的路径,时而弯腰钻过垂落的藤蔓,时而示意众人绕过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的沼泽泥潭,巧妙地避开了一些可能设有猎人陷阱或被动过手脚的区域。李帆紧随其后,负责断后,他沉默寡言,但感官全开,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时刻捕捉着身后及侧翼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还有大概五公里。”在一处被巨大板状根和浓密藤蔓遮蔽的天然凹陷处,陈志刚示意短暂停留,他侧耳倾听着周围如同背景噪音般的虫鸣蛙叫,低声道,声音压得极低,“前面有一段路比较开阔,是几条兽道的交汇点,要格外小心,‘清扫队’的巡逻队经常在那里出没。”
顾锦城点了点头,用未受伤的左手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步枪。他借着从枝叶缝隙透下的、那片惨淡如霜的月光,快速瞥了一眼一直紧握在左掌心那个小巧却无比重要的指北针。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此刻的触摸下,似乎隐隐残留着宋墨涵交给他时的体温与嘱托。这微弱的、几乎源于想象的暖意,却成了熨帖他焦灼内心的一剂良药。等他回去,一定要给她一枚真正的戒指,一枚能配得上她坚韧与美好的戒指。这个简单而纯粹的念头,在此刻危机四伏的境地下,化为了支撑他突破一切障碍、必须活着回去的强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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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命运的残酷往往在于其毫无预兆。就在他们稍作休整,准备一鼓作气穿过前方那片相对稀疏的林间空地时,负责断后的李帆突然猛地打出了一个极其凌厉、代表“紧急危险,立刻隐蔽”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