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纸鸢未落,局已翻盘

她话音刚落,又取出一枚温润的玉片,覆盖在木匣夹层中一张看似空白的纸页上。

玉片微热,似被体内真气催动,蒸腾出淡淡白雾。

在热力的催动下,原本空白的纸面竟缓缓浮现出一串极细的朱砂编号,如血丝蜿蜒:「东阁七品·丙辰年制」。

苏烬宁的目光落在上面,唇角终于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东阁文书房七品以上官员,仅有一人用此编号……李师爷,你未免太过谨慎,连自己的私印印油,都调成了旁人无法仿制的特制配方。”

她转身走到案前,提笔疾书。

狼毫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一封密令,附上那片显出“伪”字的信纸残片与朱砂编号的拓印,被迅速送往大理寺卿的府邸。

另一封则交予青鸢,她沉声道:“带孙侍卫立刻藏入太庙偏殿,待明日早朝的景阳钟敲响第一声时,让他带着这只木匣,现身作证。”

寅时三刻,乾清宫内灯火骤然通明,一片骚动。

脚步杂乱,甲胄碰撞声由远及近,打破深夜死寂。

周谋士连滚带爬地冲入殿内,声音带着颤抖:“陛下!不好了!北门……北门并未发现任何囚犯踪迹,反而聚集了上千名百姓,在城门下喊冤,称、称陛下为一己之私,欲屠尽开国忠臣之后!”

萧景珩猛地从龙榻上起身,一把抓起案上的龙纹玉镇纸,狠狠砸在金砖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玉裂之声如雷贯耳,碎片四溅,在烛光下闪烁如泪。

“孙侍卫呢?!”他双目赤红,厉声喝问,声浪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让他立刻带人去给朕镇压!”

殿外宦官战栗着跪地回禀:“回、回陛下,昨夜巡查冰河防务时,发现孙侍卫他……私自离岗,不知所踪。”

皇帝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跳如鼓,耳边嗡鸣不止。

他猛然想起那个混乱的梦境,想起枕畔那只烧焦了半边翅膀的纸蝶——那残翅曾在梦中扑动,洒下灰烬,如今竟似预言成真。

他发疯般冲至窗前,一把推开沉重的雕花窗棂,冷风如刀灌入。

只见远处,太液池的方向,那朵沉寂的赤莲竟在夜色中翻涌如血浪,妖异夺目,仿佛在回应某种无形的召唤。

就在此时,郑宫女捧着一份新抄的军报,低着头碎步走近,裙裾拂过地面,无声无息。

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陛下,大理寺刚刚递来急报……东阁的李师爷,因涉伪造诏书一案,半个时辰前已被拘押下狱。”

萧景珩怔怔地立在窗前,任由冰冷的夜风灌入龙袍,吹乱鬓发。

良久,他缓缓闭眼,胸膛起伏不定,似在压抑千钧怒火。

再睁眼时,眼中已无暴怒,只剩深渊般的沉默。

终于,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不甘与疯狂:“好……好一个苏烬宁……你赢了一局。”

他望向天际,东方微白,一只断线的纸鸢正飘过城楼,摇摇晃晃,终坠入护城河边的火堆,烈焰吞没残骨,化作灰烬升腾。

“可这盘棋,还没完。”

辰时初,天光微亮,北门旧道之上,黄沙漫天。

一支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逃囚”队伍,在万众瞩目之下,终于踏入了那早已为他们备好的,空无一人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