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店里老旧打印机发出最后的哀鸣,吐出一叠尚有余温的讲义。
林枫熟练地将纸张码齐,墨粉的气味混合着窗外潮湿的空气,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一条加密消息刺破了宁静。
发信人是张野,内容简单到令人窒息:“我要进去了。”
紧随其后的是一张图片,一份《青年社区治理创新项目合作协议》的扫描件,项目名称被红色方框刻意标出,像一道醒目的伤疤。
而在协议末尾的落款处,“张野”两个字的电子签名,笔锋锐利,透着一股义无反顾的决绝。
林枫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目光却仿佛穿透了那份协议,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桥洞下,积水倒映着城市虚伪的霓虹,浑身湿透的张野蜷缩在角落,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我不怕消失,只怕被记住的方式是谎言。”
记忆的潮水退去,林枫盯着手机上那个名字,良久,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像是在问一个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这次,你又打算怎么活成假的?”
一周后,张野以“残障权益倡导者”的身份,正式入驻了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项目办公室。
他彬彬有礼,言行得体,提交的第一份方案《全国盲文信息无障碍推广计划》堪称范本。
文件格式无可挑剔,专业术语运用得当,甚至在政策依据部分,精准地引用了三处最新发布的文件原文,让负责对接的李干事赞不绝口。
私下里,李干事将张野拉到一旁,热情地递给他一本制作精美的内部工作手册,压低声音道:“小张,你很有想法。但要记住,我们的项目不光要做事,更要‘塑人’。”他指了指手册上“情绪管理培训”的章节,“这是重中之重,必须配套进你的方案里,确保每一位受益人都懂得感恩,懂得将正能量传递出去。”
张野微笑着点头称是,那份顺从让李干事非常满意。
然而当晚,办公室的灯光熄灭后,他独自一人坐在工位上,将手册中那些关于“引导”、“感恩”、“正向反馈”的冰冷条款,一字一句地录入进一枚比米粒还小的微型录音芯片。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剖开一本即将捐赠给盲人学校的盲文版《海伦·凯勒自传》的书脊夹层,将那枚芯片悄无声息地藏了进去。
海伦·凯勒触摸世界,而他,要让世界听见触摸不到的声音。
走访的第一站是市盲人按摩中心。
接待他的是一位名叫大刘的中年技师,双手布满厚茧,脸上挂着标准化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