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拂晓总攻,”他放下望远镜,声音冷得像冰,“第一时间打鬼子炮团,给百姓留条活路。告诉各团,见到戴白毛巾的晋绥军别开枪,他们是赵师长的人,早就跟咱们通过气了。”
回到指挥部时,帐篷里的油灯下,副总指挥正对着地图出神。陈振华凑过去,看见他在“太原”和“武汉”之间画了条虚线,旁边写着“民心”两个字。
“你说,”副总指挥忽然开口,“等咱们拿下太原,把百姓安顿好,是不是该办所学校?”
陈振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不光要办学校,还得办兵工厂,让铁匠们别砸铁锅了,改造炮弹。”
“好主意。”副总指挥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等打跑了小鬼子,就让孩子们坐在教室里念书,让工人们在工厂里造炮,再也不用躲炮弹,再也不用饿肚子。”
帐篷外的雪越下越大,盖住了战壕的轮廓,却盖不住士兵们的低声哼唱。那是首刚编的歌:“打太原,救百姓,缴大炮,赶鬼子……”歌声穿过风雪,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黎明伴奏。
陈振华望着帐篷外的雪光,忽然觉得这寒冷的夜里藏着股滚烫的劲儿——那是五万太原百姓的期待,是千万华北人民的盼头,是比任何炮弹都更有力量的东西。
他知道,明天的炮火会很猛烈,但当硝烟散去时,这片土地上终将长出新的希望。
秋雪落在太原城墙的垛口上,融化成浑浊的水流,沿着弹痕累累的墙面蜿蜒而下,像一道道凝固的血痕。
陈振华站在临时指挥所外搭建的观察哨里,望着望远镜中城楼上突然变得稀疏的晋绥军哨兵,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就在半小时前,晋西的侦察兵传回消息:阎长官带着三万嫡系,已从丘陵镇南下,正往西安方向溃逃,据说要转道武汉,去“证明抗日决心”。
“旅长,独立六团那边来电,柳林县的晋绥军缴械了。”作战参谋将电报递过来,纸张边缘被雪水浸得发皱,
“他们的团长说,看见阎长官的专机从太原上空飞过,往南去了,弟兄们就不想打了。”
陈振华接过电报,指尖在“缴械”二字上停顿片刻。这并不意外——阎长官这一走,等于抽走了晋绥军最后的主心骨。
那些被裹挟在太原城里的士兵,多半是被抓壮丁来的农民,本就无心恋战,如今靠山崩塌,溃散只是早晚的事。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侦查人员裹着一身风雪闯进来,手里扬着一份从空中丢下来的传单:“阎长官这老狐狸,跑之前还撒了这个!说什么‘暂避锋芒,武汉再会’,哄谁呢?”
副总参谋长接过传单,只见上面印着阎长官的亲笔字,通篇都是“抗日救国”的空话,字里行间却透着对晋绥军的弃之不顾。